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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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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人从小体弱多病,大病小病一身缠。就因为小时候住院住得多,父亲年轻时还曾和一位从上海来常熟安家定业的医生,由陌生而成为了私交甚笃的朋友。后来我长大一些了,大病不再去治,小病少了很多,才是和医院的关系好像有了些疏远。不过以往我每年还是会按例得个一两次感冒,接着在感冒之后再生一场肺炎什么的。近两年才是又稍好了些。所以,在我始终的印象里,医院总好像是和我一辈子藕断丝连着。我平时足难出户,深居简出,有时跟父母没大没小的开玩笑,总要说:我活了二十多年了,就去过一回商店,而且还是配眼镜,真是一条皇帝命。——父母总是很叹气的笑。——其实我活了这么些年,一直也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的。我非常害怕好像受无期徒刑一样的整天整年一动也不动的坐在家里,可是很多时候,父母想要带我出去逛逛,我又总是不愿意。我总是很害怕的想,出去了,也总还是要回来的。这就是命。——所以,有时候,一个人在黑暗里寂静的想起些往事,最多的无非也就只有三个地方:家里,曾经呆过的学校,还有曾经住过的医院。

    我上学的时候,因为怕如果内急了会不方便,所以白天基本上从来不喝水。一直到我1999年的时候失了学,回待到了家里,见了水就怕喝的习惯还是好像毛病一样的依然被我延续了下来。——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少喝水是要容易长结石的。——这样一直到了2003年。某一天的清晨,我已经熬了小半夜的肾痛,终于还是越来越剧烈的让我实在是不得不开口,告诉了父母:我怕是得病了。其实以前的几年间,我也零零星星的曾这样痛过好几回,不过每次都是让我熬个一两个钟头也就过去了。父母从来不知道。不是我这人特能熬,而是那时我怕自己是不是肾衰竭了。我知道肾衰竭是个既要让人烧钱又大多烧了也白烧的麻烦事。我这人什么事都喜欢躲。总喜欢躲过了一站算一站。

    后来父母就马上送我去了医院。结果查出来是肾结石。——那一年我的父母很辛苦,要送我住了三次医院,都是因为两边肾里的结石。——后来医生就嘱咐我,平时千万要多多喝水。并且少吃吃豆腐菠菜之类的东西。那段时间,我还是很庆幸自己生活在新时代的,因为我老想起,电视里说袁世凯就是让尿结石给痛死的。

    就说说我的第二次住院吧。我病房里的邻床,在这里,就称呼他为a君吧。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物伤其类,我这辈子,只要看见一动也不能动的人,就总会觉得有种很特别的感情。很复杂,讲不清楚。我这一辈子,没机会碰到过太多的同类。不过a君基本算一个。他是因为车祸而截瘫的。但是和我也还不太一样。我是一个一生下来就两脚长在了沼泽地里的人,而他是快四十了才半路跌折。——其实我从十几岁的时候起就始终没能想明白过一个问题:假如一只鸟儿注定要折翅,那么究竟是让它生来就折了的好,还是半路才折了的好。如果黑暗注定要成为一个人命运的压轴戏,那么他人生中或许有过的光明与美好,究竟是命运给予人生的慈悲,还是残忍。——我在医院里始终都没让自己重新去多想这个问题。我是一个总喜欢躲的人。

    小时候的我总喜欢一天到晚叽叽喳喳有人没人的说个没完,长大了以后就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了。除了父母,我极少和人说话。更不喜欢攀谈。所以关于a君的故事,我都是从我父母和a君父母的闲聊里听来的。听a君的父母说,原来他们一家的生活是很好的,务务农,又做点小生意,过得是挺一帆风顺的。可是哪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一天傍晚a君在自家的田边务农时,就是被一辆不知怎么便是发了疯的车子由路上闯开进了田里,刚好就是撞着了a君。后来辗转几地医院,好救歹救,才总算是把命给保住了。可是又偏偏是落下了一个瘫痪的人最怕的毛病:褥疮。——褥疮治不好,也是能要人命的。——据a君的父母说,a君的褥疮是已经烂能见骨了的。可是他们家里的钱,之前治他时就差不多已是花得精光了,跟肇事者要的赔偿,又老是要不到。——肇事者是个大老板,请的金牌律师铁齿铜牙,太厉害。——a君现在住在这医院里,都还是欠着医院钱的。所以他们好些的药根本用不起,只能每天用些基本的血浆和抗生素来勉强维持着。a君因为疮伤已经发烧了个把月了,温度却还是一点点也都退不下去。而且a君的老婆在他出事后,又一直是在和他闹着离婚。等等。

    a君的父母照料得他很仔细。这总是让我想起自己的父母。小时候我不太懂事,可是长大了有时回过头来看看,却是连自己都几乎不能想像父母这二十多年来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生下了不好的孩子来就丢弃掉的为父为母者,世上比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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