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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苦行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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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才是正理,只求他把那一身玄门秘技尽量传你,对你未来成就关系至大,切不能大意放过。他为人较我严谨,多磕几个头,自可多得一好处,拜师大礼,明日就在本寺正式完成好了,这几个头,算做见面礼吧!”

    戴伯阳赶忙跪在地下,向金竹叶禅师恭恭敬敬叩了四个头,并喊了一声师父。

    禅师一手把他换起,双目如电似地把他上下一打量,笑向太虚道:“这孩子不但是武林异质,而且是天生的佛门种子,未来的成就恐怕还在你我之上呢!”说完话,想了一想,蓦地啊了一声,笑道:“你看,我们只顾讲话,忘记了夜色已深,萍儿最近弄了一坛百花酿,虽然你我并不嗜酒,但去弄几色素菜,到我那客厅内,略饮几杯亦尚无不可,我还得要问那泰山派云天一鹤是怎么死在阴山派的手中的?我无事绝少外出,除了你外,也很少有人来往,可是云天一鹤却与我颇有渊源,虽然没有和他会过面,但关系总算存在,你如不顺便谈及他的死,我一点也不知道呢!”

    太虚笑道:“你既有百花酿,还可准备素菜,不是老僧嘴馋,肚子确实感觉有点饿了,站在寺外讲话,也不是待客之道,你这主人就先领路吧!”

    金竹禅师笑了一笑,和长老并排走着,围墙之内,范围很广,地势也起伏不平,不过每处都顺着自然之势略加人工修饰,加以松柏桃李之属四处皆有,许多亭台石山星布各处,称得上风景如画,仙境无殊。金竹寺建筑在一陡坡之上,前殿显得特别高,由栅门到前殿,有一条极为宽敞的紫青色石板路,上了殿,禅师带着他们从侧面绕到殿后,伯阳就着月色往殿后一瞧,只见殿后是一片极大的紫竹丛林,方丈室是一所单独的房子,具有上下两层,就在殿后的不远之处,香积厨立于左面竹林之内,虽在夜晚,尚有炊烟袅袅。竹林中还散布着不少的房屋,一律都有青石路由后殿直达,进了金竹禅师的住所,踏进门就是一座大厅,厅内已摆好一桌素筵,两个清秀的小沙弥早在筵前侍立着,见了长老禅师,都合什为礼,状至恭谨,禅师笑道:“你两人不必多礼了,把酒坛打开,侍候师伯饮酒吧!”

    禅师让长老坐了首位,自己主位相陪,又着伯阳、寄萍两人坐在两侧一同用酒,竹叶僧笑道:“还是等师伯与师父用过了,我和师弟再一同吃吧!”

    长老摇摇头,笑对金竹禅师道:“你的规矩真大呢!孩子们吓得不敢和你同桌!”

    金竹禅师笑道:“规矩不大一点,这孩子可真敢上天!”又向金竹僧道:“你吃过了,当然不饿,等一等固属无妨,可是你师弟连日来就没有吃饱过,你不坐,他也不好坐,我知道你虽然不嗜酒如命,但是确也喜欢饮几杯,就算今天特殊,你陪你这位再传恩师痛饮几杯吧!”说完,用眼望了望伯阳,只见他满脸诚实,温文如玉,不觉心中大为嘉许,忙笑道:

    “你就在右面落坐吧!”

    史寄萍和伯阳只好一同坐下。

    饮酒间,太虚长老问及禅师与云天一鹤如何互有渊源?

    禅师笑道:“那是十年以前的往事了,泰山为五岳之一,气势雄伟,风景绝佳,我久想一游,未得其便。那时,我恩师须锻炼一种九转丹砂,他与九痴上人系莫逆之交,九痴培有一种古玉芝兰,系一种旷世灵药,我恩师想要他一叶作为药引,因彼此既然交称莫逆,要点灵草想来自无问题。我长途跋涉,到了泰山,好不容易找到了千峰洞,碰巧掌门人九痴上人云游外出,云天一鹤也不在洞中,出来接待的是上人的大弟子石颂样(也就是仟峰老人)和云天一鹤邓云飞的儿子邓珏,当时我详述了来意,石颂祥却索阅家师的来信。我走时也未想到会这样不碰巧,遇不着掌门人,更想不到一枝兰叶人家会看得那么严重,只好说,走时匆忙,未及备书,如蒙赐一叶,返寺时,当面陈师尊,专函致谢。那石颂祥却推说如无书信,实不敢擅自作主,掌门人十日之内,可以回山,可在洞中小住,等他回来,对他一说,想无问题。当时我计算了一下开炉日期,如再等一日则时间已过,我恩师十年准备苦功,岂非废之一日?然不等,空手有返,任务未成,也不是道理,只好默求我佛慈悲,让九痴上人早日回洞,当晚在客房安歇,心中郁郁不乐,想不到邓云飞的儿子邓珏为人热情,晚上却陪着我,着实安慰了一番。我见他秉性温和,人又热诚可靠,不觉把内中心意和盘托出,想不到他竟折节订交,和我结为生死之盟,结果我长他八岁,做了兄长。当晚,他就把这事告诉了他师兄。有他作主,石颂祥自然无法可说,不但芝兰叶给了我两片,连那百难一见的仙实也赠了三颗,我当时深受感动,遂把师门秘技金豹掌循环十五式传授给他,他也传了我一套千峰剑术,翌日约我登临泰山,他显露了一手踏雪无痕的轻功绝技。论年龄,他比我小了八九岁,论功力,不过略比我稍逊一筹,当时我对他确实钦佩万分。第三日清晨,我离了千峰洞府,他依依不舍地送了我一程,彼此遂订期而别,八年前,他特来本寺看我一次,武功却比以前进步了很多。拳术上,竟和我打了一个功力悉敌,这一次我把那本门秘技玄门循空之术传授了他,他住了一个多月,才兴尽而去。这多年来,我既未出寺一步,他也未再来看我,想不到故人之父功力虽臻绝顶,却也丧命阴山,还望师兄把个中详情仔细一说,让我也知道这五个魔头,到底具有一些什么惊世骇俗的绝顶本领。”

    太虚长老闻言一叹道:“想不到师弟和云天一鹤的儿子有这种过命的交情,云天一鹤死时情景是事后从阴山派门徒口中说出来的,但语焉不详,只能略悉梗概。据说云天一鹤到达阴山是在一天的清晨,阴山绝顶常年积雪,普通人漫说无法登临,一就是可以到达,也无法抵御那万载寒冰严寒之气及九天煞风的凌厉风势。云天一鹤练就纯阳护身真气,不畏严寒煞风,飞身绝顶,身上着的竟是一件罗衣,他在阴山绝峰举目四瞩,目的在于找寻玄风洞,可是全山都笼罩在那玄雾之下,假使你不能透雾穿云,两三丈内就无法辨别对方的四肢五官,同时四处都是阴风惨惨,异啸连天,使你感到一种莫名的荒凉与恐怖。漫说阴山范围至为辽阔,就是一座普通的山在这种情形之下,要找寻一座洞府也不是件容易事。云天一鹤见到这种情形,知道这一次算是丢人现眼了,玄冰雪藕产于阴山,那是江湖上一种传说,可是谁也没有见过,更没有人吃过,是不是真有还成问题。即使有,产于阴山何处?在这种阴风玄雾之中如何找法?种种都是疑问,不禁深悔自己一时的懵懂,不该对同门把话说绝,无可如何,正准备回山,把阴山情形先行作个彻底研究,玄冰雪藕盛产于阴山何处?如何辨别有无雪藕?如何才可挖掘?玄风洞离阴山绝峰有多远?-一搞清再卷土重来,才可一举成功,挽回失败的颜面。他一声长啸,震得山谷皆鸣,正欲施展本门绝顶轻功,鹏翼搏霄的独特身法腾身而起时,蓦闻身后一声冷笑,笑得人毛骨惊然,并有冷冷的声音道:“阴山绝顶,任何人到此,照例是有来无回,居士想走,恐伯没有那样的容易吧!”

    云天一鹤本来就憋着一肚子气,正值无处发泄,一听来人这等狂妄,不觉激发他那一身傲气,于是缓缓地转过身子,纵眼一瞧,见身后立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道装老者,手上拿了一把金黄色的蒲扇。那扇子较普通的蒲扇,大不了多少,扇上似乎毫光闪烁,雾障云迷。这老儿身材高大,满脸红润异常,身上穿着紫真八卦道袍,足踏芒履,看情形,丝毫没有把自己放在眼内。云天一鹤心中暗想,自己的两耳于十步之内,就是风飘落叶也能察觉出来,为何背后一丈远的地方来了这狂妄老人,自己竟毫无所觉?就算那股阴风异啸混杂了两耳,也不至于无一点感觉,俗语说得好,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说不定这老人就是什么阴山五子中的绝好高手,不论情况怎样,我和他先斗一阵再说!

    云天一鹤打定主意后,突把两道寿眉一扬,对着老者发话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我同是大宋的子民,我临本山绝顶,既未作奸犯科,更非身临异域,凭你想留住我,说什么有来无回,我就不相信江湖武林道内会有这种强横霸道的人物!”

    那老者面容一整,双眉一扬,鼻孔内哼了一声,满脸带着不屑的神气,幽幽地说道:

    “你死到临头,还要强嘴,说句老实话,任何人到此,要拿国法人情硬往老朽头上套,想争回一命,都无异于缘木求鱼,看你情形,想必也熟悉武林规矩,阴山五老定下的规律,就不容人有一点干犯。凡擅登此峰者,除非投入本门,愿听驱使,余下的就只有一条死路!仅你那点微未武功,意图抗命,那只有自速其死!”

    云天一鹤天生傲骨,焉能听人一面之词,就甘束手服输,当下冷笑一声道:“邓某行道江湖近四十载,就没有听到这种毫无人味的口吻,老实告诉你一句,我来阴山不但要自由自在邀游全山胜境,并且还要发掘那玄冰雪藕,以作救人济世之用。风闻本山出了五个魔头,得了一本什么蚩尤九幽宝典”以至如虎添翼,擅拥名山以自尊。我听不惯那种违反人性、迹近野兽的行为,身列武林侠义,自有保持人间正气之责,成败利钝事难全知,也在所不计,也许命丧魔手,阴山理骨,也许一举锄暴,重振正义于人寰,行见武林劫运不兴,强梁授首,是即邓某所愿!”

    老者听完了这篇话,不觉哈哈大笑,只震得萧萧叶落,云雾翻腾,云天一鹤被他笑得两耳欲聋,两眼金星直冒,心头上感到一股压力使人沉闷异常,知道这是一种绝顶内家功力,如不运功抵御,别看它只是一种笑,照样可以伤人致死,忙静气宁神,功贯百骸,将老魔那种笑声置之不闻不问。那老者看他气定神闲,若无其事,也不觉心中怔了一怔。

    只见他冷冰冰地问道:“看你能抵御老夫的一露神笑,确也具有几分功力,你是武林中的哪一门,哪一派,说了出来老夫也可能怜才缩手,不与你计较!”

    云天一鹤冷笑一声道:“老魔头,别套交情好不好?论年纪,我比你只大不小,看你开口老夫,闭口老夫,邓某闻之,愈觉齿冷,我的名姓告诉你无妨,隶属泰山派,江湖上送了我一个混名云天一鹤,也就是邓云飞,老魔头你排行第几?”

    那老者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的姓名告你无妨,只是我阴山五老有一特殊规矩,凡动问我们姓名者死,你要问,我也只好告诉你,免得你死得糊涂。我排行第四,本门中人称我叫做元雾真君,别看样子认为我和你是一般年龄,我兄弟在盛唐时即已成道,把你看作小孩,那一点儿也没有占你便宜。我看你满怀傲气,迹近坐并观天,你不防动手过招,连老夫让你三招在内,且无论拳功暗器兵刃,你如果能超过八招,老夫五兄弟,愿即日绝迹江湖,阴山门下弟子绝对听你指挥,如何置处,只在一言。”

    云天一鹤怒道:“我自行道江湖以来,尚无人敢心存半点轻视,你即自称盛唐得道,那确称得上老而不死的贼魔,邓某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仰天长啸,声音清越,响遏流云,银芒起处,骊龙剑已在手中。那是泰山派镇洞之宝,宝刃流辉,周围数百步,雾敛云消,云天一鹤确不失为泰山派长一辈的人物,怀抱宝剑,气定神宁,道声有僭,长剑一挥,风生百步,隐蕴轻雳,剑尖上洒出满天银雨,宛如羯鼓一通,万花齐落。更奇的是九霄云里,受着银光照耀,幻成一颗斗大明珠,清辉四溢,彩映朝露,白龙一条绕着明珠周转不定,银朗长雷,神俊非凡。云天一鹤一出手就是回风舞絮、推波助澜、白虹贯日,连环三式,一气呵成,只见剑气森森,银霞闪闪,一座数百丈长阔高的剑幕,只一下,就把这阴山五魔中的元雾真君罩住。

    这魔君武功力道自成一家,除了他们本身外,目前江湖各派确无人能与他们作为对手,但是他也被这种凌厉的剑式及这种宝刃神兵的威力攻得有点触目惊心,暗想:这把宝剑的确是天府奇珍,待我把它夺到手来锻炼那飞剑跳丸之术,则千里之遥,取人首级自若探囊取物。等到九幽神功全部完成,将江湖道上武林各派悉数征服,从此阴山独霸江湖,建不世基业,我兄弟五人再逍遥世外作不老神仙,受后人无限景仰,岂非妙事一件?他边想边打,手中蒲扇轻摇,步法如行云流水,衣无摆动,足不沾尘,在剑幕中一味乘虚蹈隙,毫不还手。

    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正值他打满怀如意算盘的时候,云天一鹤采用疾攻快打,紧接着连环二式,用腾蛟起凤、天马行空、金刚伏魔、天河泻浪、春莺织柳,最后一招八方风雨,同时舌绽春雷,一声大喝,剑挟雷霆万钧之势,卷起砭骨寒风,向老魔扑到,只一下,就把老魔头逼退了三步。

    云天一鹤疾收剑势,怀抱长剑静立当场,依然是气定神闲,潇洒已极。蓦地双眉一扬,两目中神光四射,冷幽幽地发话道:“邓某有话一句,不知你是否愿意置答?”

    元雾真君怔在当场,脱口而出道:“有话请讲!”

    云天一鹤问道:“刚才我们一共打了几招?”

    元雾真君回味交手情景,一时面红耳赤,呆在当地,搭不上话。

    此时邓云飞若见好就收,讲上一两句撒手就走,那魔头人既丢面子,自然也会知愧而逃,无奈他傲性已成,在数难免。他用手指着元雾真君,冷笑一声道:“君子一言如染皂白,若言而无信,何以为人?邓某着你兄弟五人即日退出阴山,你们门下弟子,也希望你遵守诺言交与邓某,如敢作恶,按泰山门规处治,你服也不服?”

    阴山五魔大都是阴险狠毒,恐怖猜疑,先前以为自己武功天下无敌,与敌人交手,也不会超过五招,即可将他击败,却不料他手上所使的却是一柄前古宝刃,神妙无比,自己又一时大意,只想夺取对方宝刃,忘记计算对方招数,而今他得理不让人,只好杀以灭口,这魔头想到就做。只见他双目一扬,满脸杀气,冷笑-声道:“邓云飞,你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撞进来,在本君处得好不住手,反来卖乖,怨不得本君心狠手辣!”说完话他将手中蒲扇,向邓云飞一扇,只见一股黄雾电射而来,四周雷声隐隐,狂风怒啸,山摇地动,石破天惊,那声势至为骇人。

    云天一鹤将骊龙剑交左手,除发动护身真气外,并打出那千峰掌力,只见风起百步,一股纯阳罡力,向元雾真君所发那团黄雾直撞,无奈蚩尤九幽秘技与众不同,可使罡力无功,真气失效,那黄雾仍横冲直撞电射而至,邓云飞只觉一股奇腥扑鼻,头脑真欲胀裂,两眼金星直冒,两耳雷鸣,全身如置寒冰,四肢立感僵硬,他知道中了这种歹毒功力,生机已绝,于是拚着一点剩余真气,手挽长剑向元雾真君直扑而来。

    那魔头一声冷笑,目蕴凶光,不闪不避,右手一扬,打出那蚩尤内力。只见一阵狂飚,势若排山倒海,将云天一鹤的骊龙剑震出了手,连肩上剑鞘,也震得飞上高空,人的身子更如断线风筝,直往阴山千寻峰之下落去。一代江湖侠义之士,永远暴骨阴山。

    元雾真君满手血腥,不仅毫无悔意,反而哈哈大笑,晃动身形对着那空中长剑扑去,意欲乘机摄到手中,将神物利器据为已有,使自己如虎添翼,只等魔功锻炼完毕,即可肆毒江湖,以完成他弟兄五人一种亘古未有的贪念。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当元雾真君腾身摄剑时,蓦地一声雷鸣,半空中银芒耀眼,一条白色神龙拥着那柄长剑竟在空中盘旋不定,忽然银光电射而下,绕着元雾真君顶上一卷,那头上发髻竟被剑光削去。突然间,霹雳交加,银霞暴长,那神剑竟化作数百丈经天白虹,直向东南飞去。

    远处似乎有人感叹了一声,并说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元雾!元雾!你一念贪婪,满怀血债,削发代首,权恕一道,假如怙恶不悛,自认魔功可恃,四十年后,我兄弟三人将合传一位弟子,代天行罚,骊龙神剑,你已无法抵敌,可是还有比这剑更为厉害的太古神珍,假如为人所得,你又如何?我本神山三老之一,法名天惠真人,久已不问世事,偶经此处,见你无故致人于死,有伤天和,本拟用骊龙神剑将尔斩首,念尔以往尚无多大过恶,特予自新之路,希痛下自省功夫,及早回头,否则四十年后,骊龙剑重现江湖之日,也即你兄弟恶贯将满之时,取舍从违,全在于你兄弟一念之间。”说完,语声寂然,元雾真君腾身天际,四处察看了一番,空山寂寂,四周哪还有人影。

    金竹禅师听完这段惊人的故事,不觉长叹一声道:“武林奇人异事多至不可胜数,而且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即以此事而论,云天一鹤武功已至化境,而元雾真君则更高不可测,至于那位天惠真人则已是仙侠一流,不可同日而论了。泰山派发生这种惨剧,我那结义兄弟,想必心痛欲死,惟九痴上人论武功比云天一鹤虽觉稍高一筹,但与那元雾真君相比,则仍相差极远。目前侠义之士能和这魔头作对手的,可以说找不出来,邓珏贤弟这杀父之仇还真无法可报呢!”

    太虚笑道:“天道往还,报应不爽,元雾真君若果怙恶不悛,武林中自有制他的人,你我倒不用担心呢!”

    他们彼此边吃边谈,直至尽兴而罢。

    第二日,戴伯阳就在金竹寺正式拜过了两位恩师,开头三年,留住金竹寺,由禅师传授他武功本领,太虚与禅师订过了约期,又把自己的徒弟叮嘱一番,而后腾空遥飞昆仑而去。

    伯阳送别了恩师,即返回自己的室内,想到父母双亡,青梅旧友也做了佛门弟子,自己一身,已毫无挂碍,自应专心致志锻炼师父武功,并潜心于佛家真谛。皇天不负有心人,他这番心愿,果然获得补偿,此为后语,暂不细表。

    戴伯阳在金竹寺锻炼金竹禅师所传授的各种神功绝技,他心无外骛,既不一曝十寒,也不操之过急,故进境之速,往往出于禅师意料,他对佛经用功至勤,理解力也极高,每于佛经中旁通博引,获得了不少佛门真谛,金竹禅师暗中勘察,见他诚信笃厚,用功维勤,于是另眼相看,任他在寺中自由自在,练武功,研佛学,丝毫不加拘束。

    每日清晨,伯阳一起床就在竹枝梢上锻炼轻功,这次碰巧被风吹断了十余根口径很大的竹子,其中一根竟有斗大粗细,竹子倒了并不为奇,奇的是倒下的那根竹子似乎光华隐现,这一下引动了伯阳的好奇心。他跳下竹枝梢儿,仔细打量了竹子几眼,却看不出有何奇特之处,待腾身空际,那碧绿光华又映入眼帘,这一下,伯阳已知道这特大的竹子内一定藏有很稀奇的神秘的东西,他就着断处一看,不觉大喜若狂!

    原来倒下的那段竹子里面却藏了一根小竹,碧绿的光华却似那根小竹之上发出,伯阳伸手入内拿着小的的一端使劲一拖,很容易就把它取了出来。这段小竹子色作碧绿,沉重异常,看情形却是一根绿手杖,杖身上刻着一十三个蝇头小字:即慈航成普渡,玄玉祛群魔,无量佛!

    伯阳把这两句话只细细地推敲一番,却得不着要领,也就不去管它,因为得了这根手杖,等于解决了自己的兵器问题。金竹禅师杖法精奇,曾用杖和太虚长老的剑激战了一昼夜,而今自己得着了这根奇异兵刃,教他焉得不喜?他拿着这根竹杖,兴冲冲地走到竹叶僧的房中,竹叶僧这时刚做完了功课,一见师弟入内,忙笑迎着道:“师弟满脸高兴之容,不知有何喜事?”

    伯阳把手中竹杖递将过去,并笑问道:“师兄,你通今博古,可否见告小弟这是一根什么竹杖?”

    竹叶僧接过竹枝,很奇特,这根杖径口不过寸半左右,而且又是竹子的,按道理应该很轻才对,但事实不然,它不但重,而且比同样长短大小的铁杖还重,杖的颜色就象普通生长的竹子,上端生得形似莲花,杖身上除刻着十三个蝇头小字外,并且满有鳞形的花纹与各种奇异的符录,光华隐现,一望而知是件异宝。竹叶僧满脸严肃,将竹杖仍交还了师弟,并说道:“恭喜师弟获此奇珍,愚兄虽不知此杖出处,但能断定它是一件佛门降魔至宝,此技也可能关系着师弟的一生,宜妥为珍藏,一点也大意不得呢!但不知师弟从何处得来?”

    伯阳将得手杖情形-一对师兄说了,只听得竹叶僧称奇不止。

    早上必须朝拜师父一次,两人计算禅师此时打坐已完,于是由伯阳携了竹杖,拟动问师父,请示此杖的出身来历,到了禅房,奇异的是禅师犹在定中,两人拜了一拜,双双侍立身旁,过了很久,禅师始睁双眼,望着两人微笑道:“你两人急欲知道天龙竹杖的来历,是吗?”

    竹叶僧与伯阳两人见师父竟能先知,不觉心中一怔,两人同时一笑道:“师父能于定中默察未来,道力真高!弟子等所知太浅,对宝杖的来历一点也不知道,尚祈明示,以广见闻!”

    禅师笑道:“这天龙竹枝原是佛祖成道时降魔之宝,这竹子是雪山异产,佛祖道成之后,此宝却流落人间,唐代有一高僧,于无意间获得此宝,还另外得了件宝物,不想他却把此宝留在金竹寺中。伯阳既有此缘分,更应兢业自勉,否则,失去仙缘,至为可惜!”

    伯阳忙跪在座前恭领训谕,并向禅师请求道:“弟子满身罪孽,无法解脱,竟日惶惶,早欲置身佛门,又恐缘乏三生,被我佛摒诸槛外,今得我佛竹枝,向道之心益坚,望师父答允为弟子剃度,俾早日能身入佛门,则恩同再造,德佩终身矣!”

    金竹禅师欣然答允,告诉他只要太虚长老来到本寺之日,两人即同为他剃度,引他身入佛门,此时只管用功,不必记挂此事。伯阳心中大喜过望,拿着手杖与师兄一同辞了出来。

    不两月,大虚果从昆仑来到金竹寺中,看望老友与徒弟,金竹禅师将伯阳心意告诉了他,当日两人即予伯阳剃度,法名苦行,一位青矜子弟从此却归向了佛门,也实非人始料所及了。

    三年期满,苦行和尚已得了金竹禅师的全部真传。大虚长老特来金竹寺亲自接他,临走时,金竹禅师特送他锦囊两个,并注明了开拆日期,苦行谢过了师父,又拜辞了竹叶僧,遂与太虚和尚一同上了昆仑。

    昆仑十载,苦行和尚在太虚长老培育之下,遂有青出于蓝而反胜于蓝之势。他因为得了两派真传,遂以昆仑心法为主,金竹禅师的心法为辅,锻炼那玄门功力,他天资既高,用功又勤,故在昆仑五子之中,可以与那功力最深入门最久的大师兄却尘子分庭抗礼。不久金竹禅师与大虚长老相继西去,竹叶僧继承了金竹衣钵,而他承受了太虚绝传。一晃又是十余年,为了挽救武林劫运,锻炼神功,他经常闭关不出。

    一天,却尘子却特地招呼他到练功房内一谈,苦行见他形色严重,知道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晚间禅师到了师兄云房之内,见过礼含笑说道:“师兄有何见谕?”

    却尘子满脸严肃,对师弟幽幽一叹道:“我昆仑派劫运当头,掌门师弟为了传授那系武林安危的少年弟子,不在山中,而此次应劫之人又是本门中一位主要人物,一个应付不当,昆仑派数千年基业可能毁在我们手中,敌人所锻炼的功夫似乎太厉害了,那是用瘴虫毒三种恶物合练而成的东西,此事,我至昨晚才得知道,在未入定之前突觉心灵有警,知道事出非常,特在祖师面前占了一课,不想前辈祖师早已算出此事,特留玉牒一面,将此事说得明明白白,并指示了应付方策,由我两人主持。我想此事关系同门弟子的生死及本门之兴亡,非同小可,故请师弟一同商量,如何制定妥善方策,使敌人阴谋无法得逞,而使本派伤亡可以减少到最少!”

    苦行禅师沉思良久,始向师兄道:“这种非常事变,据我臆测,可能在前辈祖师方面已有安排,不过假手你我代为主持其事罢了。瘴气、毒物与虫三者混合而成的东西,凭你我的功力要想做到安全的防御已经很难,想要破它更不容易。本派太清仙法全部失传,所留的只有一半的奇特武功而已,用内功置力,只能做到暂时的防御,绝无法消灭那种半法半术魔家功力的。师兄,你想,在这种情形之下,我和你制定哪一种方策?”

    却尘子想了一想道:“师弟之言极有道理,掌教师弟那里很可能有前辈祖师遗留的法牒,内中指示了御防之策,师弟外出授徒,这类法牒不可能带在身上,一定交由师妹保藏,我们不妨把它先行找出,俾胸有成竹,以免临事慌张。”说完写了一张手条,着门外侍候的弟子速呈掌教夫人,不一会儿门人回来,手上却多了一只很大的玉盒,那玉盒正是掌门人安放重要文件之贮存器,开锁的钥匙也交与那弟子带来了。

    却尘子打开了玉盒,见盒中真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里面不但贮存了各种重要文件,凡是特殊而占空间不大的东西,也都贮在盒中。

    最使人注目的是一捆长约六七寸径逾两分极细的紫色檀木,注明是:海外冷龙异香,虫瘴克星,使用时放在香炉内用火点燃即可。师兄弟两人见了这东西,如获至宝,禁不住相视而笑。玉盒之内,这种植木仅有一捆,苦行禅师拿着一数,恰好壹拾贰根,另外尚有小型玉盒两只,一只注明了打开的日期,并特别指明不到时间开之有害,却尘子知道这两只小型玉盒必与御劫之事有关,忙将那没有指定开启日期的一只打开,里面藏着的竟是一块玉符,那也是昆仑派上清仙录中的太乙神符,不过原有的口诀失传,这块玉符代替了口诀,谁持着这玉符谁都可以使用,用时只要喷口真气,就可发挥神符威力。这玉符一发动就有五行真气与太乙神雷,这正是防御那虫瘴毒三种恶物的绝好神术,真是可遇而不可求,不但却尘子惊喜异常,就是苦行禅师也不觉大喜过望,于是将其他的东西捡看一番,均与御劫之事无关,即此已算收获不少,把应用之物取出后,列了清单,锁下玉盒,将清单连玉盒着门徒一并送缴夫人,门徒自然遵办,不必细表。

    却尘子与苦行和尚计议了这件大事后,即日闭关,闭关的第二天,忽然想到恩师金竹禅师曾给了自己两个锦囊,第一锦囊的开拆时间应在今天,忙从怀中把锦囊取出,在室内又默祷了一番,而后将锦囊打开,取出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寥寥数语:

    天龙竹杖,可以伏魔,如遇压铁板顶之厄,或毒气侵体之危时,可念佛门万字诀,它则自动飞出,收取亦同,此杖关系尔之一生,竹杖慈航,遇合成道。

    苦行禅师道力精深,稍一寓目,既知其意,趁着距离劫运之期尚有数月之久,遂闭关入定。

    冷残子率领岷山四奇攻打昆仑的前一日,禅师耳畔忽传来大师兄的法谕,着于明日启关,并冲开顶上天门,以舍利护身,作为抵御冷残子的头一阵。餐霞客与白云生两人也同时接到法谕,着于明日上午,坐守乾元洞府的前面石室中,遇着敌人立即应战,并应晓谕门弟子,除奉派守卫者及八大弟子以外,其余均不得擅自出手,敌人此次攻山人手不多,但多系江湖奇异之土,武功邪术自成一家,明日所施放的虫毒瘴气,系江湖上百余年来首次一见的恶物,前辈祖师已安排破敌之策,任何情况之下勿惊勿恐。

    最难受的是紫阳夫人,近日来,她警兆连连,心惊肉跳,猛想起本门曾有位前辈,道力最深,当她与真人结合之时,他对她曾再三警告,略谓中年有一劫难,无可幸免,届时如挽救江湖劫运之人不能设法罗致,此一劫运,势将难于挽回,则后果至为可悲。那位老前辈素来主张人定胜天,对易理研究得至为透彻,为了此事,作了很多安排,并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不但与整个武林有关,与本派盛衰存亡,关系尤重。丈夫为了此事,奔跑江湖已有三载,据云,所收弟子与老前辈安排的极为吻合。应劫之事,计算时间,应在最近,迎来警兆连连,神魂不定,想与此事有关。白衣龙女生得极为娇憨,常依乃母怀中,质疑问难,妙语如珠,逗得夫人怜爱逾恒,简直是相依为命。这几日,她一见母亲双眉深锁,似有隐忧,情形有异往昔,不觉至感惊奇,于是磨着慈亲,恳其一吐心中隐秘,夫人自然未便见告,她却撒娇不依道:“娘,我知道你蕴藏着心事,不愿告诉女儿。原因只为我年纪小,恐告知我,口没遮拦,对人乱说,可能产生不良后果,不但如此,还恐分散了我的心神,妨碍课业,不过这两点,据女儿看,娘似乎是太过虑了,家中的事,怎么样我也不愿与人谈及,至于知道了娘将发生什么事,对课业固然颇有妨碍,那是无可讳言的事实。因为母女天性,人皆如此,但或任何事均有显露的一天,此时不告诉我,早晚还不一样知道吗?是喜的依然是喜,应愁的,也抛不开愁,再说近日来,女儿也深觉心神不宁,魂不守舍,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我也讲不出来,不过,心中却有一种直觉,那就是我与娘在最短期内似乎必须分手,无论未来演变如何,女儿为了娘就是牺牲了小命,也在所不惜!同时我也不断向祖师祈求,望能嘉惠母亲,如果注定了什么劫运,我希望能以身代母。”说罢,扑籁籁地落下泪来。

    这孩子兰心惠质,秀外慧中,貌拟天人,风标绝世,这席话已经是如泣如诉感人肺腑,更何况热泪纷抛,愈觉她弱不胜衣,貌如梨花带雨,加以她平日性喜着白,素衣白裙,已显得高洁无匹,这种素里带愁的表现,越发使她美得不可形容。

    夫人真是痛苦万分,一把将她搂在怀中,用手抚着她的秀发道:“痴儿,你这是何苦?

    漫说娘没有什么心事,就是有,我告诉你又有何妨?你父亲与我虽不是陆地神仙,但至少可凭本门武功享受高龄。除你父亲外,你师伯师叔均在山中,即使有不开眼的江湖道来本山滋事,也无疑自讨苦吃,我和你在武功方面,江湖道上能和我们母女作对手的不能说没有,但为数并不太多,目前既未出山行道,为娘的就不信祸从天降,硬使我们母女无故分离。虽说祸福无门,惟人自召,但是我一生行事,莫不兢业自守,既末存心害人,亦未出手伤人,天如降罚自不在我,至于你年纪轻轻,十五岁以来就没有离开我半步,不用说不会作恶,就是谈错也一点没有。这种情形之下,皇天也不会以不祥之事加之于我,如果是数中注定,命里安排,也不过枉用心机,我儿年小正值用功之时,切不可胡思乱想妨碍了自己的功课,变得庸人自扰,那才事属可笑呢!”这席话,确属头头是道,入情入理,把个司马倩霞说得破涕为笑,刚才那愁怀、那忧虑又都暂时抛开。

    司马倩霞一身武功可以说学得极杂,基础与内功得自夫人亲授,轻功与御气飞行之术,传自白云生。那灵猴幻影之术可以说是餐霞客的绝传,他一生从未传人,可是被她一声叔叔长、叔叔短磨着要学,弄得他毫无办法,干脆笑道:“丫头,你算是把叔叔吃定了,我这点压箱儿的本领,索性全部成全了你吧,不过你得记着,将来嫁了好丈夫,叔叔别的不需要,好酒,你得经常替我准备,否则看我饶你!”

    说得司马倩霞满脸通红,小蛮靴一跺,小嘴一噘,娇嗔道:“你还说是长辈呢,求你教点本领也得打趣一阵,明儿,我亲手制的百花酿,全部送给五叔。那特制的五味风鸡,也决不给你尝新!同时,告诉娘好的东西对你一律克扣,连坏的东西也少给,看你还打趣我不?”

    餐霞客禁不住哈哈大笑道:“丫头,那你准得讨打,来吧,我不但将灵猴幻影之术全部传你,干脆连那名不经传的鸿钧八式也一发成全你好了。”

    龙女一听惊喜道:“四叔,你这话可真?”

    餐霞客笑道:“我几时对你讲过假话?”于是他把一身绝技,果真毫不保留地都传授了这位娇憨侄女。

    却尘子的无极拳,苦行禅师的阿傩真气,她都学全了,虽然功力不深,但昆仑五子的绝技,毕竟非同小可,在同门弟子中,留居昆仑山上功力最高的,要数她第一。

    她为了锻炼那无极拳、阿傩真气及白云生的天龙驭空之术,每日亥辰之间,总在昆仑后山那人迹不到的崖洞内用功研习。岷山复仇的晚上,她也毫不改常地往后山锻炼武功,走的时候,娘还是和以往一样含着笑向她点点头,当时也没有什么特殊异样的感觉,谁知这一去,母女竟分手三年有奇,若不是自己夫婿情重,感恩图报,拚着他自己一身功力使她母女重逢,几至于抱撼终身,紫阳夫人亦将长埋塔中不起,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冷残子与岷山三奇在乾元洞前落下之后,洁丐裴杰心狠手辣,一出手就用阴功伤了昆仑弟子黄邦义,这才激发了餐霞客的怒火,竟把一身绝技全部抖露出来,把洁丐裴杰戏耍得愤火中烧。正当此时,却尘子又以密宗传音,通知苦行禅师,令其速往制敌,禅师回答了一声遵命,立即运气行功,舍利子已盘旋项际,复又念着万字诀,一口真气喷上那天龙竹杖,说也奇怪,那杖身上立即发出青蒙蒙的万道光芒,只一下杖即穿窗而出起在空中,禅师也施展玄门遁法来到洞前,顶上舍利于大放光明,天龙竹杖青光四射,莲花朵朵,耀眼生辉,宛如西方一尊古佛降落人寰。这一出手,不但昆仑门派弟子早已欢声雷动,就是餐霞客与白云生,一见二师兄竟有这高功力,心中也振奋异常,惟有敌人方面只有归元生面色一怔外,裴杰徐凯竟视若无睹,冷残子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禅师这等声势,他不过略为望了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把嘴皮动了一动,随即恢复了冷且残的样子,两眼望天,一言不发。

    苦行禅师一眼望见了这魔头,也不免心中忐忑不安,他知道清虚老人习太华宝典已兼邪正两家之长,冷残子与他师姊在功力上,比清虚老人只高不低。岷山师太年少时在江湖上至负艳名,她与阴山五老中的老大玄风道人,老二寒冰老人及老三毒龙壁等,均发生了纠缠不清的关系。冷残子对这位师姊而兼妻子的冷面罗刹,只有敬爱交加,她的行动,不要说干涉,甚至于明知其事,反而必须躲开,否则她会马上反脸。她为人一向心狠手黑,任何事都讲求目的,不择手段,顺彼者存,逆之者亡,在功力上,冷残子也自认输她甚远,故将她那红杏出墙之事,只有装作不知。偏生这女人的性格特殊,虽然是长年里冷若冰霜,但也有笑语如珠,既娇且媚的时候,逢她高兴,她会和盘托出她一己的隐私,甚至连床第之事,也娓娓道来,且不时媚眼斜飞,花样百出,那种销魂蚀骨的娇模样,不但把冷残子治得服贴异常,就是阴山五老,也得让她一筹。有了这种关系,岷山派的武功,有很多是从阴山派学来的,故他师姊弟两人,实际上身而兼有三派之长,而且都是去粕存精,汰繁尚简,这一次仅凭师徒四人,不惜万里西来袭武麟胜地,如果稍为软弱,也决无这份胆子,禅师这一谨慎,故绝不愿冒昧出手,伫立当场静以观变。

    当裴杰用碧寒掌攻击餐霞客时,餐霞客当仁不让,以牙还牙,乃用先天一照掌力将碧寒掌原封卷还,冷残子却在此时乘机动手。

    因为餐霞客既为昆仑五子之一,武功自然是炉火纯青,功臻化境,无论在哪方面,都比岷山四奇强,这一点冷残子看得清清楚楚,一见裴杰发出内家掌力,心知要糟,待对方发掌还击时,一看竟是先天一照之气,知道裴杰无法抵敌,自己不出手是不行了,于是也将岷山独有的内功罡力从袍袖之间打出。他功力要比餐霞客深厚得多,只一下,就把餐霞客所打出的一道掌力全部挡回,餐霞客此时和洁丐打得难分难解,一见自己掌力被人震回,不觉心中大惊。正待发掌再拼,苦行禅师一式移形换影,人已挡在身前,大袖微扬,施展数十年修炼之术阿傩真气,果然是玄门内功与众不同,只见冷残子用罡力震回的那股罡气,似乎被一种极柔和的力道一挡,撞回的罡力,立即消灭于无形,冷残子受着真气一撞,人也几乎受伤,忙将手中摺扇微扬,将身护住,两道目光,盯住禅师一晒道:“你是否想以多为胜吗?抑或在老朽跟前,卖弄你那点佛门本领?”

    禅师微笑道:“他们两人,硬拚性命悠关的内家罡力,我四弟将你那高足弟子所发的碧寒掌,用道家一杰功全部将卷回,你却从旁施鬼,才迫使我不得不出手相助,事实如此,以多为胜的,恐怕不在我吧!”

    冷残子从鼻中哼了一声道:“你身入佛门,尚仗着一张利嘴和老朽斗口,认为老朽不能惩治你么,接接这一招!”说完,也不见他起身作式,人如弩箭一股飘到禅师跟前,用手中摺扇一扬,只一下就有三丝劲风,迳奔禅师胸腹之上三处要穴。

    苦行禅师一见这魔头竟练就道家可分可合的三才内罡,知道今天要想胜他准难,忙用移形换影之术一闪,绿竹杖往前一戳,带着一股罡风硬点冷残子丹田。老道不避不闪,手中摺扇,玄鸟划沙,轻敲禅师右手脉门。禅师忙将绿竹杖一带,随往前一跨步,魁星点斗,杖尖上发出嘶嘶声响,迳取道长天灵穴,复将左手袍袖对着道长胸前一拂,竟施展昆仑派独有神功,铁袖飞云,左右手同时发出两种不同招式,含两派绝传,使冷残子也不觉大吃一惊,再不敢心存轻视,三阳扇对空一划,孔雀开屏,从扇上发出一阵冷森森的阴风,其寒透骨,其利如剪,对着禅师电射而至。

    苦行禅师知道这是一种绝毒的魔家功力,只要一沾身立即死亡,不觉心中震怒异常,忙杖交左手,右手对空一扬,发出武林中罕有绝学混元掌力。只见风起百步,一股纯阳劲气化作百丈狂飙,势若排山倒海,天河泻浪,对着那股奇异阴风,只一卷立即将它消灭于无形。

    冷残子怒吼一声,双目低垂,凝功运气,好一会儿才将那手中摺扇缓缓地抬起,忽然用力一扇,只见霹雳交加,一阵阴风带着一股腥气,如山崩海啸,鬼哭神号,对着禅师直袭而至。

    禅师怒喝道:“冷残子,你枉为一代宗师,武林圣手,施展这种邪标无匹的毒龙掌力,不怕武林齿冷么?”说完,忙发动阿傩真气,只见一阵微风,略带点檀香味道,散布四周,将那毒龙掌风硬生生地逼住。但冷残子功力奇高,阿傩真气不但无法把毒风震散,而且心中警兆连连,支持自身的真气竟感到吃力异常,额角间已微见汗珠,不论禅师修为多高,也不觉焦急万分。

    蓦闻耳边有人用千里传音的内功对自己说道:“这魔头功力难以硬拼,他的名堂还不少,背上的铁板、手中的摺扇,无一不是恶厌之物。尤其是他那宝贝革囊,里面藏的必是那种至毒至恶之物,说不定更加难惹,不是我说句丧气话,如果贵派不事先已策定防御之法,这次要想全功而退,不伤一人,实属万难了!待我助你一臂之力,破那毒龙掌力,你意如何?”

    禅师也用密宗传音,据着对方发话路线,很诚恳地问道:“道友为谁?为何不现身相见?来人功力奇高,他那毒龙掌风已感无法抵挡,不知道友如何破法?可否见告?敌人革囊内所藏的,大约是一种瘴毒之物,本门前辈祖师对这次劫运已有安排,但是尚有一位同门遭劫,数中注定无力挽回,有劳道友特此奉闻!”

    只闻那人笑道:“贵派凡事前知,果然是炉火纯青,不同凡响,小弟所见未免迹近杞人忧天了。我乃苗疆公孙虚,只因义弟上官奇与令弟白云生以前彼此稍有误会,盟弟既愤断剑之辱,又感令弟封剑之情,心中矛盾不已,本来是瑜亮并生,彼此惺惺相惜,只为一时言语不合,弄得两方下不了台。令弟涵养较高,马上悬岩缩手,偏生我那盟弟却死要面子,人家几度造访,他偏矫情不见,劝说自然无效,令弟一走他又怅然如有所失,茶饭不思。这无异于自作自受,我也懒得管他,偏生他那妹子上官琪于令弟几次访问时,暗中一见倾心,对她哥哥常加劝导令其接见,彼此交一朋友,她把盟弟说动了心,自然跃跃欲试,无如最近数年内,令弟却未再到苗疆,小弟故用狡猾,在友人处借一小故,把他兄妹找来,来往时均须经过昆仑,他兄妹两人御气飞行之术,均带着强烈破空之音,这一来说不定令弟白云生必闻声出而察看,只要一会面,彼此必定和好无疑。他二人原走在前面,理宜先到,大约中途遇友略作停留,故落后颇远,临走时我那好友送了我隐身符一道,遇着这种强敌,正好把它用上,待我从中把他那毒龙掌震散,你再用阿傩真力把它卷入太空,以免误伤别人,场中离洞府太近,这种邪恶毒气,不宜让它接近此间,应把敌人诱上高峰,而后和他慢慢缠斗。”

    苦行禅师一听来人自报姓名,不觉心中大喜过望,知道此人功力与自己只在伯仲之间,但心思细巧,机变百出,非常难缠,有了这个绝好高手,岷山冷残子决讨不了好去,忙用传音答道:“道友所见不差,这怪物功力真深,小弟和他硬耗内功颇为吃力,请设法化解这毒龙掌力,再和他慢慢拼吧!”

    只闻对方道了一声遵命,此后声音寂然,过了半晌,也不见有何动作。

    冷残子把一身内力聚在两手,藉着摺扇传出,他要用自己一身奇特功力与禅师硬拚,把他真气消耗殆尽后,再用阴手伤他。昆仑五子的人物,只要能消灭一个,就灭去他们的实力不少,正打着满心的如意算盘时,忽觉自己的前面一阵微风飘然,错愕间两颊上似被人左右开弓重重地掴了两掌,只打得他眼冒金星,嘴角流血,满怀愤怒,发泄无门。正待加重真力把禅师重重击伤,突觉持扇的右手蓦地一麻,脉腕似乎被人制住,全身真气一懈,对方阿傩真气已乘虚而至,毕竟他功力奇高,虽然一时中计,但临危犹能勉强自保,忙发动紫虚内力护住全身,右手立即其滑如脂地挣脱那股不知名的奇异力量,胸坎处虽然受着那阿傩真气一撞之力,但受伤不重,人还可以支持,自己的毒龙掌气已被禅师的真气震散,复又发出了混元罡力,将毒气卷上了高空,被空中天风一吹,只一下,就消灭于无形。

    冷残子这股怒气可大了,把场上情形看了一看,见裴杰已施出那新获异宝,太古奇珍的九天元阳尺,场上已充满了金光,但见千朵金莲万重紫雾把月夜照得如同白昼。照理,敌人处于这种强烈光华之下,连眼也无法睁开,应早现败征才对。但是事实上并不如此,敌人手上持了两支长若五六寸酷似箭形之物,也是紫芒闪闪,箭上紫芒投入那九天元阳尺之紫光内,似乎即产生了一种相生相克的作用,弩上光芒大盛,元阳尺反黯淡无光,他不知餐霞客的射阳弩正是九天元阳尺的生死克星,好在双方都不明了宝物的用法,彼此都只能把它们当作兵刃暗器使用罢了。

    阴山五老于岷山攻打昆仑之前,已接获了岷山师太的传书,请求五老派人相机协助一譬,阴山掌教玄风道人,立即派了四位弟子迳赴昆仑。

    冷残子虽然吃了一点小亏,异常愤怒,但仗着一身功力与随身异宝,依然是有恃无恐,他红肿着一张脸,向禅师冷冷地说道:“你这孽障,身披佛门袈裟,但心如蛇蝎猛兽,竟敢唆使鼠辈使用那南海骚尼的隐身符术,暗算本人,我如果要让你得手,我也不号称岷山一老了。”说完,从背后拔下一块铁板,青光耀目,嘴唇乱动,正待施为。

    蓦地身旁一声冷笑,冷笑后还拖着一种老气横秋的语音道:“冷残子,你发的什么横,不要狗仗人势,靠老婆的关系,拾人家的余惠,碰巧在阴山之上拾了三块铁板,还不知花了你老婆多少苦功,在室里用了多少力气,把人家侍候舒服了,人家始把那用法传了你。你居然恬不知羞,把这三块烂铁当了护身符,有种我们跳上昆仑绝顶,大家比划比划。你不要以为有了这点玩意便可稳操胜算无疑,老实告诉你,你今天是天大的幸运,碰着人家正主儿不在山里,否则凭五子的功力,早把你这自甘下流的老儿赶得走投无路了,可笑你事事卖乖,自称内行,但事事碰壁,样样出丑。譬如你认为使用隐身符的,就必定为南海普陀岩半觉师太所指点,而不分符的情形,使用的手法及用时应出现的现象,半觉师太的隐身符一经使用后,有一种青蒙蒙的光辉,我这隐身符凭你那种目力,能看出什么光辉吗?从这几点看来,我说你有目无珠,有目如盲,粗心得浮气,一知半解,还亏你沾沾自喜,自以为是呢!”

    冷残子被他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忙喝道:“小辈,你仗着有这点鬼划符,就以为可难倒我么?我的法物只要一施展,你准现形无疑,如把你捉获了,不把你丢在毒龙潭里喂那举世无俦的毒龙才怪!”

    忽听那人又笑道:“我原说你一知半解,你偏不相信,从你刚才讲过的话里,又产生了极大的语病,使明白人一听笑掉了大牙,而你却茫然不觉,试想你那岷山毒龙潭能有多大?

    会产生举世无俦的毒龙?五年前陆地神仙许真人道经岷山,毒龙潭内那时却藏有毒龙三条,四处为害人畜,被真人用神剑天罗,搜捕诛戮,两条大的均被腰斩,毒龙遗体被封锁在潭边一洞口之内,也就是现在的毒龙洞,那条小毒龙却被沉禁潭底。到了你夫妇手里,却包藏祸心,毒害人群,又从海外弄来毒龙两条,你那宝贝妻子,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只化龙钵,天天做这种生意,毒龙潭内从此被你们弄得乌烟瘴气,不过那只能说一座污泥塘里面有四条毒泥鳅罢了。你师父清虚老人虽然出身不正,但人还正派大方,后来改习太华宝典,更身兼数派之长,从不像你这个软物!我看你还是回头是岸,悄悄收兵,火速退出昆仑,回山后把那几位宝贝徒弟好好地教训一顿,免得在外部仗着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胡作非为,惹人生气,出了事你这作师父的也不光荣!我苦口婆心,目的在于使你明事知理,并非怕你有什么特殊功力,你能听则听,不能听照样可以拉倒!”说完语声寂然,旋又听他噫了一声,连道几声怪事,还自言自语道:“想不到这位前辈神尼也来到此间,看来昆仑实力真不可侮了!”

    冷残子听他自言自语,鬼话连篇,不禁怒喝道:“你要到峰上过招,我们即此就走,如果胆怯怕事,不愿去尽可言明,老夫也可网开一面,不必假装英雄,硬充好汉,更不必鬼话连篇,意图蒙混,老夫神目如电,岂能被你轻轻骗过?”

    来人听了一阵哈哈大笑,那笑声历久不停,连苦行禅师也被他逗得忍俊不住,不觉暗想道:“久闻苗疆二奇人甚正派,但最是难缠,惹上了他两弟兄,老二还好,老大却是愈缠愈紧,对方不亲口求饶,他便永无尽止之日,看来果非虚语了。冷残老怪已吃亏不小,他还来个尽情取笑,实在够这魔头受了。”他刚想完,公孙虚犹在继续调侃对手。

    只听他说道:“我说你有眼无珠,有目如盲,结果你还是不服气,却不看看昆仑山后,是何情景!”

    冷残子眸一睁,举目四瞩,只见昆仑山后的高空似乎有两条人影在空中往来奔驰,不用慧目察看,普通人眼绝对在夜晚看不出来,两人全身着白色,内中一人似是少年打扮,手中的兵刃发出两圈红光,光华强烈分外刺眼,那种招术从红光闪烁的路数着,似是阴山派九幽宝典中的百魔夺宝剑术,这是阴山派的绝传,门弟子中除掌教道长的儿子袁素涵以外,实无人得此绝技。据玄风道人自称,在任何情况之下,这套剑术一施展,就没有人可以接上九招,袁素涵系玄风道长的独子,绰号玉面金童,生得俊美元匹,文才武功均称绝响,擅魔功变化、九幽掌力、百魔剑术、百里飞环,这四种功力均为阴山派镇山绝传,此次阴山掌教除派了四大弟子协助岷山派复仇以外,并还派了一位负有绝顶功力的人作为压阵主脑,想不到竟会派了他来。看来今晚昆仑派算是劫运当头,要想逃避恐也无法幸免,他愈想愈喜,不自觉地露出满脸微笑,看情形是非常得意。

    但离他身畔不远,忽又发出一阵笑声,那隐身的人边笑边说道:“阴山五怪还真派了不少的爪牙,连那掌门人视同性命的混世小魔君也着他来闯这趟混水!”停了一停,他又发出一声慨叹道:“毕竟姜还是老的辣,用雪山佛祖成道时的荡魔剑术来抵御这种九幽功力,那是再好也没有了。小魔功力虽高,毕竟经验欠缺,此次即不落败,要想得胜也不容易了。”

    此时天上红光忽然大盛,结成一重剑幕,那声势极为惊人,蓦地红光中一道碧绿光华穿霄而起,碧光里含着紫雾,朵朵金星耀目生辉,紫雾里盘着一条金龙,吐出头大一颗明珠,在空中盘旋飞舞,绚丽绝伦,碧绿光华内蕴紫光龙影,随着另外一白衣老尼飞腾空际,那两道红光结成的剑幕,被紫光一阵冲撞,早已乱不成形,忽然空中又迸出一道环形金光,风雷之声,隐约可闻,直向那白衣老尼追击,金龙原是盘着身子,此时却摆尾振甲,矫绕腾空,与那环形光圈,斗在一起,忽然一声霹雳,老尼手上带着百丈金霞,万朵紫莲,朝着那环形光圈只一拥,紫龙乘机用爪往前一探,即将那环形光圈摄去。那白衣少年带着一阵悲啸,挟着强烈劲风,人即向北遁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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