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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我其实是很难受的。

    昨天我最终下定决心,决定和那个可恶的瓜瓜分道扬镳。感觉是义无反顾。

    必须是义无反顾。我警告自己。

    义无反顾之后便很坦然。坦然地面对生活——生下来并且活到现在的人。

    这坦然含着极重的洒脱,无所顾忌的那种放浪形骸。俗话叫吊儿郎当。

    说的话也失了君子的口气,粗俗到骂人或人的某些器官:妈拉个x,比如。

    这放浪的行程中及之后,心情便轻松了许多,甚至完全好了。这也是很好的一种发泄方式。

    可是,抽空冷静下来研究一下自己的心事,忽然觉得,这一切的背后,竟隐藏着如许的悲哀。

    我其实是很难受的。

    二

    半年前去过泰山

    现在几乎没什么印象了

    只记得路很长

    汽车上没有厕所

    山上倒有

    只是座座象名胜古迹

    要收昂贵的门票

    我不能很痛快的小便

    很难受所以印象很深

    半年前去过泰山

    照片上带回来的泰山残缺不全

    小腹里带回来的却很远满

    我的印象属现实主义

    半年前去过泰山

    泰山淹没在小便里

    印象已经很淡

    我半年前写的诗,还算ok吧?诗中的泰山之行,离现在已一年有余了。

    三

    名义上是系里组织的爬泰山,其实不过是系里的某几个学生会干部夸大其词的一种方式。我喜欢旅游,并且被这种方式所诱惑,于是便成了这诸多登山者中的一个。

    那时的情况跟现在其实是很相似的。历史总是不失时机的开着这样的玩笑,搞这样一个轮回,似乎也昭示着一种成熟和进步。

    我那时是不知道通过放浪自己的形骸来获得身心的解脱的。当时那个可恶的鱼儿更让我头疼的要命。可我爱她爱的死去活来,我简直不知道该怎样过下一天的生活。

    正好“系里”组织爬泰山,我打电话给她,说咱们一块爬山去吧,出去散散心也好。她说不好,你自己去吧。

    于是我的难受便风起云涌的来了。把头埋在枕头里趁夜黑狠狠地流了一堆泪,然后毅然决定一个人去爬泰山。

    我禁不住山对我的诱惑。

    我也希望山的博大胸怀能包容我的促狭,冰释我内心的郁结。这是我当时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发泄方式。

    很笨。

    所以说我现在成熟和进步了很多。

    但到底是去了泰山。

    四十多个革命同志挤在同一节车厢里,也颇有情趣。颇有情趣。我觉得。

    一路的风景随着那渐逝的夕阳变得越来越单调,只一味的漆黑向车窗凶猛地袭来。我想象这车厢被黑暗包围的情景,应该和一个捅了马蜂窝然后被马蜂团团围住的小孩子雷同。可这车厢并不会哭。悲哀。

    我害怕起窗外那铺天盖地的黑来。车厢里闷得很,可我不敢开窗。

    同志们大都在唧唧喳喳,组织者们在车前部打扑克,鸡猫子狗叫的,不象话!天都这样黑了,他们竟浑然不觉,其他人都不觉。

    真他妈的太不象话。

    五个多小时之后的夜11点,车厢终于停在了泰山脚下的红门停车场。山到了。泰山,你别来无恙?

    我仰头看那高的、伟的山群,一些黑的轮廓隐约在天空。不像是真的山。我竟怀疑那司机是不是骗了我们。后来发现那黑的夜幕下黑的轮廓里隐藏着的星星样的眼睛,才恍然明白那是真的山了。

    那眼睛是山上的灯。

    四

    我来我发现我对那次泰山之行印象竟出奇得深。深不可测。

    我的半诗说“几乎没什么印象了”其实是他妈的完全的放屁。半年前我正在热烈的追求瓜瓜,也正在热烈追求先锋诗。我崇拜伊沙崇拜他的车过黄河简直五体投地。当然也怪我天赋好有才情才造出了那首屁话连篇但荡气回肠的半诗。不过半诗的确写的挺好。

    事实便是这样,我并没有被尿憋死,山上也有不要钱的厕所而且级别还相当的高。(看完日出从玉皇顶上下来在天街的拐弯处便有一处,赫然的矗立在山壁上,不像什么名胜古迹,但象极了纪念碑。)

    写出半诗归功于我的天赋才情,无可厚非。半诗是我先锋诗写作的一个里程碑,也是我先锋诗写作的纪念碑(自它之后我便竭尽了我先锋诗方面的才情,于是才不得不转而及小说)。可追求瓜瓜便没有这么幸运了,是我的才情不够,我想。

    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理由。

    五

    我竟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车在红门停下,组织者们将大家赶下车,然后宣布第二天返回在这儿集合的时间,便让大家自结同伴,各自为战。

    几乎全部的人都是有伴的,除了我。

    可怕的孤独便这样轰然落在我的脚边。可怕!我的悲哀难道从这山脚就要开始,而且一直延续到山顶再返回来?难以想象!

    难以想象!

    我发现这夜竟愈发的浓黑了。

    正当我在人群之外踌躇之时,也正是这个时候,组织者之一的的男小王携其女友来到我面前,手指旁边两位女生说“尼负责保护她们俩。你三个一伙儿。”

    于是我失掉了形影相吊的专利,继而心甘情愿的做了那两位女生的“护花使者”

    忘了告诉大家,男小王除了担任组织者之外,还兼任我的社友。

    山道在面前蜿蜒开了。象黑的巨蛇,扭曲着身子朝那夜的深谷游去了。我们已置身山中。周围的夜是浓的,象融进了墨的牛奶,浓稠的压迫人的眼睛。直到第二天从山顶下来再一路看这风光,竟觉着陌生的很,于是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路。

    六

    男小王“摊派”给我的两位女生就是瓜瓜和她的姐姐女小王。

    半年后我疯狂的追求先锋诗并写出半诗的同时,我也在疯狂的追求着瓜瓜。爱情是一株玫瑰,那美丽的花透着灵动透着娇艳吸引你激动的颤抖着双手去摘,但花下的刺却对来犯的你的手毫不留情。

    那刺和我登山时扮演的角色相同,也是“护花使者”

    经常性地陪瓜瓜聊天。

    经常性的陪瓜瓜一同回宿舍。几乎在每个夜自习之后。

    但刺照样扎在我的手上。

    准确无误。

    疼痛无比。

    七

    这一夜便在不停的爬山中度过了。那夜竟如此的绵长,我们只得不停地在路旁的岩石上坐下来休息。

    我们也聊天,边走边聊。主要是她俩聊,主讲却不是瓜瓜,而是她的姐姐女小王。

    有这一路的叽叽喳喳、欢声笑语,到也十分的畅快。

    山路上竟有那么多的登山者。许多的人从我们的后面追上来,又有很多的人被我们追过去,落在我门后面。

    夜里的泰山是属于佛祖的。一路上没有其他风景,只有佛。一座连一座的大小庙宇香烟缭绕、经乐氤氲,小的只容一人进身,最大的当然要属碧霞祠,泰山老奶奶碧霞真君的香火宝邸。

    瓜瓜竟然很虔诚的,尽管没买一分钱的香火,没捐一分钱的份子,但见佛鞠躬,遇庙磕头,这份心意足见其真了。

    当然我也一样。

    可这山路竟十足的长,瓜瓜是娇小玲珑的女孩儿,禁不得这雄关漫道的折腾,最后简直寸步难行。十八盘的1000多级石阶我们走了20分钟。爬个几级就得反身坐下歇一歇。

    最终我发挥了一个男子汉应有的风度和力气,抓住瓜瓜的手生生的将她拉上了南天门。

    八

    那一天我学会了吸烟。

    周三下午体育,下课后换了衣服便去了教室。正好瓜瓜和另一个女生也在,可她看见我来一下子把我堵在了门外,说等一会再进来。

    搞什么鬼把戏?女生啊,真是搞不懂。

    然后她们把门打开,挤出门去逃也似的一溜烟跑掉了。

    真是莫名其妙。

    教室里一下子空无一人。我怅然坐回自己的位子,搞不明白刚才发生的一切。

    忽然我便发现夹在我书里的那件东西,鼓鼓地将我的书支起老高。

    一张没来得及折叠整齐的稿纸。

    她说咱们做回朋友吧,以后不要接触太多,免得陷得太深对我不好。她说她不想伤害我。

    他妈的简直放屁,已经伤害了,还说什么不想伤害!

    我愣愣地坐在那里,忽然觉得不知如何是好。阴着天,憋屈得难受,难受极了。

    想撒尿。

    然后我便学会了吸烟。烟很苦,呛得我很难受,可心理上却似乎轻松了不少。我想这也算是以毒攻毒效应吧。上帝是公正的,能量是守恒的。

    烟盒上写着:吸烟有害健康!

    吸烟有害健康吗?

    九

    山顶上竟如此得冷。爬山的过程中一直在出汗,现在停下来,竟有冻彻骨髓的感觉。我们租了大衣穿。可依然冷得受不了。我忽然发现了山门后面那堆很大的积雪。山颠世界,寰球同此凉热,我想。

    受冻兼休息了半个小时,凌晨4:30,我们重新步出屋檐,漫步在天街之上,享受着海拔1500米高空的习习夜风。我们作深呼吸,吐出的温热之气,稀释了周围庄重的夜色。

    然后上了瞻鲁台,我们站在那个巨大的深渊面前等待日出。至今无法用语言描述清楚那天的太阳是怎样一点一点破云而出的,语言太贫乏,囊括不了绝美的景观。好在带了相机,它们都原封不动的呆在我带回来的几张照片上。

    有个笑话大概值得一提:我在千回百转的山路上迷了方向,看日出时感觉太阳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那迥异于平原风格的日出!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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