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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白家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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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座古老的宅院,古老得有点荒凉,门上的黑漆,已经大半剥落,大门外的石阶上,一大半长满了青苔。

    两扇大门,经常的关闭着,难得看到宅门开一次。

    门上的横匾,也积满了灰尘,但字迹却依稀可辨,写的是:“白衣书香”

    很少看到这样的匾额,但住在这里的人,却知道这个家族,也大都知晓“白衣书香”四个字的含意。

    这家宅院的主人姓白,诗书传家,但却有-个很奇怪的规矩,那就是白家的子弟,永不参加科场。

    所以,白家的人,尽管是经纶满腹,能诗会文,却没有出过一个秀才。

    没有人知道,白家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规矩。

    十年寒窗苦读,一举科场成名,是每一个莘莘学子,苦读所寄的希望。

    但白家的人不同,他们有琅琅的夜读书声,却没有一个走进科场的弟子。

    白家不是南阳庄土生土长的人,但他们搬到这里,已有七十年的时间。

    几乎是,看到白家搬来的人,都已经死了。白家搬来第二年,就开始修这一座宅院,整整的修筑三年时间,才成了这一巨宅大院。

    白家有过很兴旺的时间,这座大宅院中,住着男、女、老、幼、仆妇佣人,一百多口。

    “白衣书香”四个字,除了代表了他们的姓氏之外,还有着浓重自嘲味道。

    虽有书香传家,但却白衣不仕。

    但也有着一种自足高傲,虽然白家无一人入仕,但却书香长传。

    这就是“白衣书香”的解释。

    南阳庄的人,都知道这-家人,也都知道白家大院。

    那是名副其实的一座大院,占地在百亩以上,除了连绵的房舍之外,还有假山亭台,荷池奇花。

    但昔时繁华已成空。

    三十年前,白家大院几位主人,突然接连的死去,仆、妇佣人,也都星散而去。

    白家没落了。

    兴旺了四十年的白家大院,由三十年前开始凋谢。荷池里长满了芦苇,庭院中,长满了野草,一种妖异的流言,也开始在四邻中传说。

    有人说白家大院出了鬼怪,才使一个兴旺的家族,忽然间没落。

    也有人说,白家大宅的某一代主人冲撞了狐仙,所以,才使庄中主人,相继于短短一年之内,死亡殆尽。

    正确的说法,白家三代同堂,但三代男女主人却在同一年中去世。

    只能说,这是可能、也可信的说法,事实上的情形,似乎是没有一个人真正了解。

    南阳庄的人,大都知道白家,但真正了解白家的人却不多。

    就像白家的人留给邻居的印象一样,他们很和气,对认识的人,很有礼貌,都像很熟的朋友,但却没有一个人,去过白家作客。

    白家的人,上至八十岁的老太太.下至七八岁的儿童,从来没有-个人,邀请过邻居到家里去坐坐。

    这就是白家的神秘。

    说起白家大院,没有人不知道,说起白家的人,有很多人认识。

    但仔细想想,对白家,却又一点也不知道。

    现在,白家重门常闭,白家大院里,还打没有活人住在那里?

    没有人敢作一个肯定的答复。

    白家大院很荒凉,但白家大院的周围,却一点也没有荒凉,白家四周住有七八十户人家。

    但最近的,也距离白家大院三十丈。

    因为,距自家大院三十丈以内的土地,都还是白家所有。

    白家没落了,但那仍然是白家的上地,没有人敢侵犯那些土地。

    这天,中午时分,居然有一个找白家的客人。

    这就引起了四邻强烈的好奇,争相传告,立刻有七八十个人站在门口,看着行向白家的客人。

    那是年轻人,穿一件宝蓝色的长衫,头戴方巾,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缓缓行到白家大门。

    阳光普照,视界很远,围观的人,都看得很清楚,那年轻的蓝衫人,推开了那紧闭的木门,进了白家大院,又关上了木门。

    距离白家最近的一家人姓李,是个佃农,夫妇两人种了四五十亩地,除了交租之外,剩余很丰,所以,日子过得还不错。

    可惜的是,李家人丁单薄,直到李佃户四十一岁那年,李夫人才生了一个儿子。

    李氏夫妇自然是很钟爱这个儿子,找了好几个教书先生,选了又选,替他的儿子取了一个名字,叫做金贵。

    李金贵今年已经十六岁了,李佃户对自己不识字,觉着很痛苦,所以不让儿子种田,却要儿子读书。

    李金贵已读了八九年的书,李佃户很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考个秀才,所以,对儿子读书的事管制很严。但李金贵很了解自己,不管如何用心读书,却很难考得上秀才,但比起一般人,他却多懂了不少的事。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也有很多知识。

    李佃户的眼中,李金贵已经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了,有很多李佃户不知道的事,李金贵竟然能说得出来。

    这就使李佃户感觉到,儿子已经大了,不能再管得太严。

    对于相距三十丈的白家大宅.李金贵早就有了一个莫名的好奇,但李佃户却严格地约束过儿子,不准到白家大院子去。

    李佃户告诉儿子说,白家大院里有瘟神,要是撞上了,非死不可,而且死的不是一个人,一家人都逃不了厄运。

    除了瘟神之外,白家大院中,还有鬼。

    鬼有可怕的,但也有很美的鬼。

    如若孪金贵不读书,就凭一个鬼字,就会把他给吓住了,很不幸的是,他读过一点书。

    腹有诗书气自,但书读多了,也可以壮一个人的胆气。

    李金贵的胆气,随着日渐增长的知识,也壮大起来。

    他常常想找一个机会,到白家大院里去看看,自然,这件事,不能让父母知道。

    这天,李金贵眼看着一蓝衫人,进入了白家大院,就更坚定他进去瞧瞧的好奇之心。

    大白天鬼不会出现,所以,那个蓝衫人一定不会是鬼,一定是人。

    既然别人可以进去,我李金贵为什么不能进去瞧瞧-

    股强烈的冲动感觉,恨不得立刻进入白家大院去看个究竟。

    但他心中明白,李佃户绝对不会同意这件事,别人不怕瘟神,不怕鬼,那是别人的事,但李家人不能不怕鬼。

    这只有等机会。

    机会很快到了,李佃户有个朋友,来约李佃户去喝酒,这一喝是不醉不归。

    李金贵很轻松的离了家,抬头看了天色,已经是日落西山的时间。

    太阳快下山了,但天还未黑,李金贵绕了个大圈子,转到了白家大院后面。

    他记得,那里有个后门。

    后门依然在,但却已紧紧的关着。

    常年没有人打扫,门上积尘很厚,李金贵用力推了一推,木门坚牢,纹风不动.幸好围墙不算太高,李金贵越墙而入。

    这是白家花园,但已花木凋零,野草丛生,高及人腰的野草,掩去昔年白家的光辉、灿烂。

    行出了荒草中,可以看到白家的宅院,那是绵延数十间的大宅院,但却处处都透着一种荒凉。

    李金贵长长吁一口气,心中有些后悔,这样荒凉的地方,就算没有鬼,也给人很大的威胁,一种置身于荒凉中的恐怖感。

    夜幕四合,天色黑了下来。

    风吹草动,发出一种沙沙的声音。

    李金贵忽然打了一个冷颤,心头也浮起了一股寒意。

    他暗暗骂自己没有用,怎么还没有看到鬼,就害怕了起来。

    事实上,这座占地百亩的庭院,到处是荒草,窗门上,蛛绕尘封,一般人,都会被这种荒凉的景象,引发起一种恐怖的感觉。

    不知何时,李金贵已到了一座房屋的廊沿下面。

    原来,他不自觉的仍然在走。

    白家的房舍,建筑的很特殊。也很艺术,数十间房间,分成了二进庭院,但却有一个绕转的走廊,把二进庭院的房舍,完全给连了起来。

    就算外面下着很大的雨,但你只要进入了白家大院,进入了回廊,就不用担心雨淋着,可以行到任何一个间房里去。

    李金贵感觉自己的心在跳,也很后悔这样冒失的摸了进来。

    但事已如此,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去。

    不知走完了几阶回廊,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黑的看不到三尺外的景物。

    今夜无月,星月都被一层厚厚的云层掩去。

    忽然间,李金贵发觉了眼前一层模模糊糊的白影,顿觉心头一震,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道;“谁?”

    “你是谁?”-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

    李金贵有个姐姐,-个妹妹,但他却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

    响若银铃,娇柔动人。

    李金贵的心中实在很害怕,但这个动人的声音,却给了他很大的安慰,也给了他很大的勇气。

    揉揉眼睛,定神看去。

    那是一个人,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女人,长发在夜风中飘动。

    可惜的是,却看不清楚她的面貌。

    “我!我是东邻李佃户的儿子,金贵。”

    “原来是李公子,有什么事吧?”

    李金贵呆丁一呆,道:“咱们是多年的邻居了,从来没有拜访过,今天,今天我我特地来拜望一下。”

    白衣女道;“原来如此,李公子请到房里坐吧!”

    李金贵暗暗忖道;“天这样黑,外面都看不清景物,如何能到房里去坐,分明不是诚心待客之道。”

    “是不是天色太黑了?”白衣女子似乎是-下子看穿了李金贵心中想的事情。

    忽然间,火光一闪,空中亮起了-盏灯。

    那白衣姑娘明明的就站在房门口处讲话,但忽然间却到了房内。

    幸好,李金贵没有多想。

    有了灯火,景物清晰可见。

    房间里布置并不豪华,但看上去很雅致,很干净。

    灯火下,李金贵看很清楚了。

    那白衣姑娘很美丽,美丽的像一朵花一样。

    李金贵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美丽的女人,但他看到那么美丽的花。

    所以,他第一个感觉,那穿白衣的姑娘,像是-朵花。

    他也没有看到过,那么好看的衣服,宽宽大大的,那么柔软、飘逸。

    那是绫罗,一点点风,都可以吹得飘起来的绫罗。

    李金贵只在看戏时,看到仙女穿着这样的衣服。

    白衣少女笑一笑,道:“李公子,你请坐啊!”李金贵的脸红了。

    原来,他一直在盯着人家看着。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李金贵立刻坐了下去。

    只觉下面一软,李金贵几乎要跳起来。

    他究竟是读过几本书的人,勉强的克制住自己。

    那是锦墩.李金贵从来没有坐过锦墩。

    心中的慌乱,刚刚的安定下来,一阵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肺。

    那白衣少女已然站在了他的面前,手中捧着一个白玉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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