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昔年

    琰翎控制不住下坠的势头，流星般往崖底落去。

    这山崖深得可怕，而且崖壁光滑，能拦住人的树枝都不曾有一根。只有一些细碎的野草扎根在石缝间，三五的生长着。

    琰翎一叹，他已是废人，恐怕命就得到交待在此处，皇图霸业一场空。

    人生至此，还有何遗憾呢？琰翎闭上眼，心底闪过一道素绿的身影，俏丽动人。

    十五年前，他才十岁。

    中秋节，京城的明月湖边会挂满各种灯笼，供人观赏，有很多都出自能工巧匠之手，端的是一方灯界。

    小琰翎也还是好玩的年纪，那时虽然在学治国安邦之道，但年幼的心还是渴望去见识新奇的玩意儿。

    于是央了父皇准许，让平日负责采办器物的嬷嬷带他出来，久违的自由让他心里实在高兴。

    人山人海，嬷嬷和他一时被人流冲散了。

    小琰翎倒也不急，沿着河堤岸边缓缓行去，沿途观赏挂在树梢围栏上的灯笼。

    只是路过一个小铺子，摊位上是小巧的兔子灯，不知是哪位匠人的巧艺，那兔子居然可以蹦蹦跳跳地向前去。

    小琰翎很喜欢，停下脚步，一摸袖子，却发现带的银子都在嬷嬷那里，一时心急如焚。

    眼看着兔子灯逐渐被人买走，只剩最后一个。一个素绿衣衫的少女走上前去，买走了它。

    小琰翎急了，却没办法。少女身姿曼妙，长发柔柔地垂了下来，只是背对着他，看不见面容。

    少女准备走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朝小琰翎这里看过来。

    在他呆愣之际，少女走来将木质的灯柄放在他手里。少女的手指纤细白嫩，划过他的手心。他低头，脸上一片燥热。

    听见如玉环坠地般好听的声音在身前响起：“小童，我见你很是喜欢这灯笼。相见即是有缘，我将它送你，好不好？”

    小琰翎闷声道：“谢谢姐姐。”

    少女轻笑着走来。嬷嬷找到了他，急切地询问他有哪里不好。他摇摇头，没有说话，怔怔地看了眼少女离开的方向。

    多年过去了，他每年中秋都会去明月湖。从皇子到十五岁登基为王。却再也没有遇见她。

    他纳了妃子，有臣子的女儿和小妹，也有附属部落送来的美姬，他有了几个皇子公主。皇后之位还一直空悬着。

    朝臣不过以为他是为了制衡朝野，民间说他瞧不上宫里的美人。只有他知道，世间美人如春花开尽，送给他兔子灯的绿衣少女只有一人。

    他一直记不清少女的脸，但记得初见时的感受一直在。他本以为独得父皇恩宠的徐美人已是天下至美。不曾想，少女比徐美人更美，却不妖不媚，一如明月湖里的水光和月光，清纯动人。

    可惜……

    风声在耳边呼啸。

    突然，他像是坠入一团绵密的锦缎上，不再下降。

    琰翎睁开眼，自己还是在半空中悬着，身下是一片虚无。他抬起头，正准备查看一下情况。

    但停止的身体突然又往下落去。这一次他狠狠地撞进了湖泊里。

    巨大的水压让他胸口一疼，嘴角溢出鲜血。肩上的伤口也裂开更大的口。

    刺骨的痛让他失去意识，最后朦胧中，他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快速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