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话 大路两边偏不选

    宫墙下，一高一矮地拖着长长两道影儿，一前一后，一黑一白。

    高的那位冷面黑衫施施然，左手抱剑走在前面，身后一道薄薄白影儿无精打采地垂头默默跟着。

    夜已是五更，宫巡的禁军卫队提着灯笼，远远瞅见一贯独来独往的独隐大人，身后竟亦步亦趋走着个一身缟素孝衣的少女。本来哈欠连天的侍卫们立时清醒了，不约而同集体向后转，小步快跑了起来。

    一边跑还一边擦冷汗——

    “真武天尊玉皇大帝观音菩萨都保佑啊啊阿弥陀佛……”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1】 【6】 【6】 【小】 【说】

    “独隐大人杀人如麻，这回终于是被魑魅鬼给缠上了啊！”

    擦着冷汗口中念念有辞地，禁军侍卫们活像见了鬼似地一溜烟都跑远了。

    “独隐前辈，你最了解皇宫，眼下如果我哥不在冷窖可能会在哪儿呢？”轩辕岚沉默了半晌才张口问道。

    独隐在前面闲庭漫步似地溜溜达达，却并不回头，散漫地张口答，“沈复的性格可没有那么好预料，就像谁也想不到他会把一个逆贼尸体拉进宫里，恐怕也没谁猜得出他究竟会把轩辕朔的尸体放在哪儿。每间房都有可能。而这皇宫的房间嘛，够你这小鸟儿飞一段时间的，恰恰好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

    “我哥不是逆贼。”轩辕岚沉着脸小声嘟囔道。“皇帝没心肝！”

    独隐淡淡一笑不以为然，“有心肝的人都做不了皇帝。”

    “……”

    轩辕岚一颗心仿佛坠入深海。本来她计划找到轩辕朔的尸身就自绝，彻底告别这个让她心灰意冷的世界。没想到这皇宫竟有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迷宫等她搜索！今晚她不仅对皇家杀手独隐的本事略窥了一二，单就跟着独隐宫墙下走的这一小段路，就遇见了好几拨夜巡的侍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远远瞧见独隐与自己走在一起，都莫名其妙地调头立刻跑了……而自己身上除了轻功，根本什么功夫都没有，甚至都没有件武器傍身，究竟要如何能够大海捞针地找到哥哥，轩辕岚心头一片乱麻，本能地觉得这是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难道要放着哥哥不管吗，想起哥哥经受得这一切，她撕心裂肺般地又痛又恨，真是恨不得放把火把这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一起烧了。

    “虽然我不知道轩辕朔的尸身在哪儿，但我却知道一个秘密。”独隐忽然说道。

    “什么秘密？”轩辕岚悲愤又绝望，心不在焉地闷声问道。

    独隐停了脚步。回过头深深凝视着轩辕岚，半晌低声说。

    “小鸟儿你可听好了。我只说一遍，这个秘密关于轩辕朔的斩杀令，沈复的鹰符分了三道，差了三组人去办，彼此不通。穆家铁骑收到的剿山风是一道，旨在斩逆贼带回全尸；穆青君收到的一道，是七皇子谋反，穆家援金陵；还有一道嘛，是绝密，事成之后检查所有战场尸体，山风军所有逆贼要全部割颅！”

    轩辕岚又惊又惧，不禁上前一步，发狠牢牢抓住独隐的手臂，颤声问道，“你是说，被割去头颅的不止我哥哥，所有牺牲了的山风哥哥们……”

    独隐眼神刀一般地闪了闪，不再回答。

    轩辕岚目光惶惶，今夜见闻犹现眼前，皇帝竟然把深爱自己的女人做成了一扇门。那山风究竟是……她不寒而栗，抱着双臂微微发起抖来。

    又是沉默了一小会儿，独隐沉沉说道。”小鸟儿，若翻翻史书，你应该知道古往今来帝王为权力为私欲斩忠良其实并不稀罕。然而杀人后还要秘密割颅，这可绝不是凡事。纵然我这人见怪不奇，也觉得这件事情实在蹊跷。你就不想查查看？”

    轩辕岚抬眼望向宫院深深的重檐黑影，像是注视着一头沉睡的怪兽。耳畔边不禁响起妈妈临终前握着她手交代的话，“……眼下这一切，是朔儿的命，他既已经背了，你就让他背着，不要试图再改变任何事情了，要知道人走了，争什么都是徒劳的。”

    她把他的胳膊松了，咬着嘴唇，眼中已经盈盈有泪，声音却坚定而决然——

    “我想！”

    “很好。”独隐眼中流露出满意，含笑颔首道。“那你首要是要先活下去，这样，你先拜我为师，然后嫁给燕王……我们从长计议……”

    轩辕岚却挺直了瘦瘦薄薄的身板，掷地有声地说道，“那我就接受流放，先去瘠州！”

    独隐不禁身子一歪，打了个趔趄。“你这小鸟儿！脑筋怎么关键时刻不灵光啊！为师让你先活下去，活下去你懂吗？！”八字根本还没一撇，独隐却已经自封为师了。

    轩辕岚冷笑了一声，说道，“做这没心肝皇帝的儿媳妇？那我是姓沈，还是姓轩辕？”

    独隐眼神带风，抬手就轻弹了一下轩辕岚的脑门儿。“人活在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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