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空洞

    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杨枫的耳边回荡着某种声音。

    “其实，你并不喜欢周佳莲，我没说错吧。曾经你追着那个女孩，只是因为在她的身上，你能找到自己没有的东西，在她的身上，你能看到自己期望的东西，在她的身上，你能获得自己无法拥有的感觉，我说的没错吧？”

    杨枫没有回答。

    “正因为你追着那个女孩，所以你并不可能真正的喜欢上她。对你来说，周佳莲的存在只是一个目标，只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山峰，站在山脚下的你不可能会喜欢一个被仰望的目标。就算你可以全身心的为她，就算你可以为了她放弃你的所有，甚至生命之类的一切，你也不是喜欢她的，最多吧，这可以算作是崇拜，你，根本不可能将这种感情上升成为爱情。我说的没错吧？”

    杨枫没有回答。

    “要说啊，不单是周佳莲，其实杨枫你这个人并没有真正的爱过谁，你对任何事情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在心里的表层，说自己很认真，可以为了一些事情拿出全部干劲，努力啊，奋斗啊；可是在你心里的深层，从来没有为了任何事情认真过。嗯，你要说周佳莲，来反驳我，我猜的对了吧？可是你想过没，为什么周佳莲第一次拒绝你的时候你要逃避，为什么与周佳莲第二次相认的时候，你又要逃跑？到了现在，你又要刻意的遗忘你所认为最重要的人，——你刻意认为周佳莲是最重要的。只是你的心太空洞了，你是个对任何事情都无法认真起来的人，所以任何时候你的心都是空洞的，都是寂寞的。我说的没错吧？”

    杨枫没有回答。

    “不能反驳？对了，你不可能反驳的，因为你的已经默认了我所说的事实。人类这种生物就是这样，总是喜欢在心里假定一个目标，一个过程，再假定一个结果，然后整个人就按照自己假定的一切开始行动了。比如说像杨枫你，假定了自己喜欢周佳莲，因为你根本没有喜欢的人，所以你就觉得自己应该去喜欢周佳莲，然后你也确确实实这么做了，从觉得自己应该喜欢周佳莲，上升到认为自己必须喜欢周佳莲，这只不过是五十步与一百步的关系罢了。杨枫，你根本没有喜欢过周佳莲，你这一切都是在幻想，在遐想，在梦想，在妄想。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周佳莲时的想法吗？你能揪心的说，我在看到女孩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或者说，我因为周佳莲而完全改变，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什么也不在乎的杨枫了吗？哈哈，不能吧，你杨枫就是杨枫，牵到月亮上还是杨枫，没有发现吗，不，应该说你一直不想正视，你冷血，你很冷血。我说的没错吧？”

    杨枫无法回答，杨枫没有回答……

    “可怜啊，杨枫，根本没有看清楚自己的本性就开始了虚幻的爱情。你为周佳莲考虑过没有，你知道吗，你那无用无意义无责任心的爱情会如何影响到那个女孩？对了，杨枫，你一直以为自己应该喜欢的是那个坚强，漂亮，善良，完美，不似小女生的周佳莲吧，但你想过没有，你无用无意义无责任心的爱情会将那个原本坚强，漂亮，善良，完美的女孩变成什么样子？你没想过，你好自私，你根本是一个只为自己而活的人，你想让女孩为了你而活，即使离开她也只是想将自己的影子深深的刻在她的心里，是不是？你的本性如此，你是冷血的，因为冷血所以自私，因为自私所以想以这种爱情束缚你以为中的你的周佳莲。周佳莲可怜，你更可怜，为了你的自私，你可以欺骗自己的感情，顺带欺骗了周佳莲的感情，——顺带，是啊，只是为了满足自己，你就可以顺带伤害到一个无辜的女孩。还记得四年前的夏天吗，周佳莲离开你的原因你早就知道了，可是你就是装作不知道，你在欺骗自己，欺骗自己说不知道原因，说自己应该和周佳莲一样离开对方。四年多啊，你为什么不去找她，你不是说过喜欢周佳莲吗，喜欢一个人难道连见她的勇气也没有？哼哼，都是笑话，都是欺骗，都是为了伤害一个女孩纯真的心灵所想出来的骗局。我说的没错吧？”

    杨枫不想回答，杨枫无法回答，杨枫没有回答……

    “说到这里，我也不想再客气了，杨枫，你真的是个人渣！为什么你就不能像个正常女孩那样，听爸爸妈妈的话，好好读书，偶尔耍耍小脾气，背着父母跟帅气男生谈个恋爱什么的，你非要与众不同；啊，我忘记了，你跟一般的女生不同嘛，你对那些一般的事情都不感兴，你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因为你是杨枫。周佳莲，哦，我们不提周佳莲了，我们说说别的吧，比如说你的好朋友周敏，呵，人家喜欢你，可你却仅仅把她当成最好玩的玩具而已，是不是？杨枫，你有什么魅力，你有什么能耐非要让人家贴着你，你用人家是自愿的就能解释了？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没有原因的结果，你是因，所以周敏会被你不自觉的吸引，但是你能给她结果吗？不能吧，你只是拿她当玩具，一个好玩的有意思的免费的玩具罢了，在你的心里只有自己，嗯，说不定连你自己都没有，你的心是空的，什么也没有，你就是个空壳子一个可怜的空壳子。还有韩露，你为什么接近韩露，你知道吗？因为你的优越感，你早就知道韩露的愿望了，可你就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别人都以为你只是迟钝，只有你自己知道，其实你比任何人都敏感，你想刺激他，‘啊，为什么杨枫这么man的人会是个女生！’你想看到韩露的这种反应吧，好玩吗？是很好玩吧，你也看见了。对你来说，韩露是个仅此于周敏的玩具，既能看成个男生依赖一下，也能作为一个女生倾诉，而且，你已经开始恶毒的想要独占这个宝贝了。你真恶毒，你真人渣。杨枫，我说的没错吧？”

    杨枫捂住耳朵，她不想听见，她听不见，她不想回答，她回答不了。

    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有废纸屑在半空中飞扬，什么人也没有……